Wednesday, July 23, 2008

The Plague 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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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

小時候,與姊姊走進電影院,看的多半是重量級電影。這些由名著改編拍攝而成的影片,其中不乏一些恐怖鏡頭,如馬車在巴黎街頭收集黑死病屍體、麻瘋病人在地下洞中蠕動等。這些童年的恐懼,至今仍歷歷在目,午夜夢迴,還感到有幾番寒慄。

談到疫症流行,香港人是最熟識不過了。戰後的香港,人口激增,有所謂嬰兒潮,加上在日治時期逃離香港,避開戰火的難民,陸陸續續返回香港,形成居住環境擠迫,甚至有「一家八口一張床」的現象。加上衛生觀念差,一般戰前舊樓就連廁所也沒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曾有傳染病如腦膜炎、天花及白喉等肆虐香江。

為對抗疫病流行,港英政府在人煙稠密地區,如深水涉及油麻地設立了分區診所,市民可前往看「街症」,學生則在學校打預防針,流動宣傳車也到處派發宣傳單張與小冊子,教育市民注意個人及環境衛生。在每年春夏之交,就用大水車或打開街喉去洗「太平地」,並在衛生督察帶領下,由清潔工人用大水喉清洗住宅樓宇樓梯走廊、公眾地點及行人道路。衛生局還成功地塑造了「平安小姐」的形象,製成海報,張貼在港九、新界大街小巷,宣傳衛生常識,頗能深入民心,流行病亦得以控制。

不過,到了六十年代,大陸政治難民擁入香港,人口倍增,彈丸之地,竟養活了三百多萬人。就在這時,霍亂疫症數度流行。當時,市民多用醋浸洗飲食用具及碗碟,醫院則對病患進行隔離,凡與病者接觸過的人,一律強迫送往潻咸道集中營。港英警察並在港九掃蕩街頭無牌熟食攤擋,禁止販賣切開的生果。由於港英當局採取一連串有效的措施,很快便制止了疫症的蔓延,「疫埠」之名很快即除掉。

到了一九六七年,香港左派趁著文革的熱潮,利用一般勞資糾紛而引起的社會矛盾,發動了一次港式文革暴動,名為「反英抗暴鬥爭」,鼓動青年學生上街抗議示威。左派三大工會:政軍醫(在政府、軍部及醫院工作的工人)、摩托車工會(公共交通工人)及海員工會的工人進行大罷工,要他們「丟掉幻想,投入戰鬥」。罷工工人及學生攻擊督憲府、法庭及政府辦事處,在港九新界各交通要道,放置真真假假的土製炸彈,港人稱之為「土製菠蘿」。土製菠蘿上寫著「同胞勿近」字樣,進行著「城市游擊戰」,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羅湖邊境地區也聚集村民,製造事端,圍攻港英邊防警察,用「農村包圍城市」的方式,讓港英機動防暴警察部隊疲於奔命。動亂持續了兩三年之久,令百業衰退,香港頓然間成了「臭港」。

在暴動期間,香港左派組織了「鬥委會」(反英抗暴鬥爭委員會),紅色名流亦是「鬥委」成員,在廣州則有所謂的「支港」(支援香港愛國同胞反英抗暴鬥爭委員會)團體。在高峰期,英國駐北京代辦處被紅衛兵小將圍困及放火。中國外交部也多次發表外交照會,召見英國駐華代辦,抗議港英當局「迫害」香港同胞。特此,香港影人兼導演龍岡拍攝了一部名為《瘟疫》的電影,諷刺這場暴動實際上是一場「政治瘟疫」。

左派文化及電影界則「無限上綱」,急速號召華南電影工作者聯會會員杯葛這部電影,要他們站穩「民族立場」,不要參與這部「反華」電影的拍攝及製作,並要求電影院商拒絕排期放映這部電影。但在香港右派支持下,電影最後還是推出,如期「上畫」,不過並不賣座的,放映不到數天,便「落畫」收場。並非是因觀眾響應號召,不買票入場,而是因巿面上遍地「菠蘿」,經濟陷入了蕭條。

把政治動亂比喻為「瘟疫」,並不是導演龍岡所創,紅色詩人早就有「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的句子。句中的「瘟君」表面上是血吸蟲病,實為詩人的政治對手。把「瘟」字作為一種咒罵,想是唯香港人獨有的,香港人惡毒話中有「死災瘟」或「死發瘟」,意指令人討厭的人。查「瘟」字本身是流行性傳染病的意思。所謂「瘟君」,想是源出於「瘟神」一詞,意即把瘟疫傳到人間的鬼神,比喻造成災禍的惡人。

十四世紀末,歐洲一場瘟疫是被一場大火消滅,這即詩人想借助「明燭」去消滅「血吸蟲病」的緣由。從現代醫學文明來說,對付瘟疫的方法不外乎對病人進行隔離,研究病毒,追查病源,堵塞傳播漏洞,公佈實情,改善環境衛生,讓未染病的人小心防範。這是負責任的政府及醫務機構需要執行的有效措施。至於散播謠言,妖言感惑眾者,則繩之以法,危言聳聽的,則用公眾輿論群起而攻之。

發生在一九六七年的那場「政治瘟疫」,港英政府用的是果斷的文明法治手段,平息了動亂。至於三十六年後的今天流行的沙氏病毒(SARS),當然也可用理性而公開的方法去控制下來。政府不能只顧政治及經濟的利益,隱瞞事實真相,罔顧人民的健康及生命安危。以香港處理瘟疫的事例,深信人們會記取經驗教訓,用公開的社會手段去消滅這場酷劫。比如使用紅色詩人「明燭照天燒」的方法除疫,雖然不太文明,總是公開的,比起「黑箱作業」來得高明許多。5/9/2003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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