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牆下 Walls

牆的作用會有不同，最主要是作分隔用。若然是走進舊北京的老胡同，或在拆毀前九龍城寨的窄巷，就好像置身於八陣圖中，處處碰壁，休想可以輕輕鬆鬆地走出來。

美諺有謂﹕要有好鄰居，就要有一堵牆。意思是說，無論關係多好，總得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牆就做成了人與人關係的一種屏障、分隔。要打破隔閡，拉近人與人的距離，就要往牆上打主意了。細心留意一下在波士頓華埠現存的牆，可謂不少，這已成為唐人街生活的一部份。一堵堵褪色及剝落的牆，雖然不懂人的話語，卻默默地注視著華埠一舉一動，亦能訴說出一段段鮮為人知的往事。

在華埠，貫穿夏利臣街與泰勒街之間一塊黃金地段，那裡曾有過不少『散仔館』(單身漢公寓)，百多年前的『排華法令』，一直是不准華人帶同妻子來美國的，目的是不讓他們留下來組織家庭。於是，這些單身漢只得呆在唐人街，擠在三、四層高的舊磚屋裡居住，環境是相當惡劣的。樓宇經日久失修，燒掉的燒掉，倒塌的倒塌。這樣，牆下便形成了一塊不可多得的空地，現暫作停車場之用。但在旁邊的銀行大廈露出的牆上，仍可清楚看見昔日樓宇的三角頂痕跡。這光禿禿的牆，就十分無奈地，在華埠一站便站了三、四十年。

在1998年，麻省公共衛生署撥款贊助華人醫務中心，在牆上繪畫了反吸煙宣傳壁畫。可能是受到香港式漫畫影響，內容及手法都是非常粗糙及混雜的，是一幅拼湊而成的組合，談不上什麼藝術水平，嚴肅點來說，為唐人街帶來了不甚光彩的負面形像，要華埠承擔起一些不必要的壓力，是得不償失的，至於教育效果，就需要作社會調查才可定斷了。

向唐人街的心髒內望，穿過好是福街，在超級市場對面就有一個小小的公園。旁邊是一幢可負擔多層公寓，屬波士頓華人經濟協會擁有。牆上繪有巨幅壁畫，是清初王雲作品的復制，真蹟現存於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是仿宋傳統的中國山水畫，名若『秋山行旅圖』，色彩柔和，格調高雅，與四週的樹木互相輝映，讓人置身於一個久遠、真樸的境界，引發出思古之幽情。遺憾的是那處地方淺窄，不能輕易一睹壁畫的全豹。而牆下的小公園，更是沒有得到附近民居、商戶的重視，凌亂不堪，似一垃圾場。好好的一幅壁畫，就躲藏在一個無人願意久留的角落，令人惋惜。

朝著華埠牌坊公園走去，與『天下為公』作鄰的是一座怪異建築物，內藏有巨型的抽風系統，為地下的東南快速公路供應新鮮空氣。面向唐人街的那一堵牆，上面繪有一幅以幾何圖形為主題的抽象壁畫，雖然有帆船、城牆及月亮的圖形，但無論從那一個角度來看，都與附近環境及建築格格不合，絕不和諧。筆者建議用原來在屋街的華埠歷史壁畫代替，這更能反映唐人街生活的變遷。在這幅磚牆下，有孩子在嬉戲，有人在練功、冥想，還有尊紀念六四的碑石。

不管牆是怎樣裝點、怎樣堆砌，都不會是輕易能夠搬走的。假如牆能說話，會用不同的鄉音，說出一個簡單的事實﹕我見證了生活，歷史就投映在我的臉上。 1/23/2006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