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pkchanboston.blogspot.com/2008/07/blog-post_08.html
知交半零落
波士頓史家元先生在『茶與同情』一書,載錄了兩篇文章,談及『弘一法師』李叔同的生平事蹟,並介紹了『送別』這首歌。 最初他誤以為李叔同是這首歌的作曲兼填詞人,後經修正,說這曲乃出於美國人之手。香港民主黨黨鞭司徒華先生,亦以李叔同的遺言『悲欣交集』作為他的回憶錄式專欄文章合集的書名。
『悲』、『欣』兩字,正好道出李叔同在前半生悲劇式的身世,抖纏在家庭、愛情及夫婦關係的苦腦中,似乎在他看透了塵世間的一切,出家皈依佛門後,才轉『悲』為『欣』。綜觀李叔同的一生,正是他的遺言所說『悲欣交集』。
《長亭送別》這首歌的旋律是相當優美的,曲詞淒怨,有古詞滄桑的韻味。曲詞是這樣﹕『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更加令人傷痛的,是第二段歌詞﹕『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回,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怕有離別多。』但是,曲並不是出於李叔同的手筆,原創者為奧德偉 (J.P. Ordway),歌名是《夢見家鄉及母親》(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在互聯網上,筆者找到了原曲的歌詞,但曲譜就無法可尋,於是請了學校的音樂老師, 以《送別》這首歌的音譜,試圖用英文歌詞去唱出,但根本是對不上號,是李叔同憑記憶,按曲譜的大概,配上中文曲詞,還是因歌是先傳入日本,可能在移植過來中國前,已在原曲作了一定的改動,也不可料,而李叔同有沒有進一步修改原曲,去遷就自己的詞,這更不得而知了。既然,《送別》這歌已經配不了原來的英文歌詞,相信把這首曲的作者歸於李叔同,就一點也不太過份了。不過,如用奧德偉的另一作品Home Delights 的英文歌詞,配上《送別》的歌譜,就天衣無縫了,因此,筆者認為《送別》原出於《夢見家鄉及母親》可能是誤傳,而應該是Home Delights才對。
老一輩在香港的中文學校讀過書的學生,大多會唱《送別》這首歌,這是學校畢業典禮必選歌曲。來美二十多年,在波城華埠再聽到這歌是十分意外的,就是偶然在一次春宴酒會上,聽見一位女士清唱,著實太傷感了,勾起了不少往日的愁絲亂緒,曲與詞都是寸寸斷腸人語,就是基於這個原因,便打消了建議用這首歌與詞,作漢語學習的教材這個念頭,況且,漢語老師亦認為,讓小學生去學這些悲涼哀傷的內容,太過難受了,這話一點也不虛假。
到美國後,最痛苦的莫過如拋開昔日在香港一些同甘苦、共患難的知交,如今各散東西,各有各的煩腦。人到中年,毛病漸多,那個不是夫妻離異,又是患上不治之症,今天不是做心臟搭橋手術,明天就要為兒女的婚事奔波,就是想找一些深交,有著共同的語言,平和地談談過去,回望從前的歲月,也不容易。移民怎能不會有失落之情,真想,時間堵塞在一個歡樂的空間,泡一壺頂級的龍井茶,或傾滿一杯法國紅酒,與知己、友人觸膝長談,那應是人生樂事。
最近在網上聊天室,與一群搞中文翻譯的同業,聊了整個星期六上午,用架在螢屏上的網絡攝錄鏡,互相面談,可謂快哉!過往傳真電話可以縮短彼此的距離,電腦網絡就是用最先進的科技,去填補人與人之間的隔閡、疏離。不過,在網上聽到一群來自北京一間小學的學生唱出《送別》這首歌,『知交半零落』的悲情又一再湧現心頭,漂浮於腦際的是李叔同悲欣的一生及他在1914年寫的歌,在九十多年後,依樣撩起了不少別離的愁緒,殘夢片片,在這細雨綿綿的波城早春,帶來的不是惆悵與傷別之情,又是什麼呢? 5\18\2006寫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