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熱水一沖,倦意全消。男界是俯前而坐,女界是仰後而躺,一點不苟且。再用一次肥皂擦一擦,圓形膠刷子,在頭皮轉了幾圈,過水後,用乾毛巾在頭髮上猛擦,天旋地轉。若此時不是接過乾毛巾擦臉,眼晴是無法睜得開的。
坐在吹髮椅子上,再三送來香煙,不是有非凡的定力,差點就接受了軟性的誘惑。馬達聲一響,頭上吹來暖風,髮根已乾了大半截。髮乳或髮蠟任君選擇,接著是個火辣辣的場面,灼熱的風,用毛巾輕輕一壓,一個甘乃迪式的花旗裝,就展現在鏡前。
再過三、五年,這個洗頭的小夥子,便會在堂前剪髮,指甲也不用留長,洗頭吹髮的工作,就可以不幹了。用心地替客人整理一番,再用長豬鬃毛刷掃兩掃,便隨即送客到櫃台。在銀盤放下20元,加5元小費,再在洗頭小工手上,按下兩元,連聲道謝。推開玻璃門後,見沒有名車等候,便問要不要召來的士。
想這貴賓式的款待,是唯香港獨有,在這裡,那會有這樣週全的服務。在下課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空檔。女理髮師有點像年青時的陳沖,就叫她做小花好了。言談之間,小花說技術已經過關,惟獨是英文筆試不及格。她來自廣西,在成人英文班念書。她說自己的英文不好,要取得專業美容師的執照,是非常困難的。要是有牌照,便可到市中心,拿到較高的工資,可以有個家。於是,駕車到麥迪遜職業技術高中,向認識多年的美容系主任,取一點考試的資料,送給小花。
不是刻意把小花,與三十年前的理髮滋味相比較,她的技術,是絕不比香港上海師傅遜色。可是,在九龍太子道上,那般理髮的貴氣、品味、享受,到了唐人街,就像潔白的肥皂沫一樣,沖進骯髒的溝渠裡去。3/21/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