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的回想 My Recollection

蓮的回想

說到詩人余光中，

不禁想起在求學時期的一段小故事。

有一天，

他告訴我要到加路連山看籃球比賽，

手中拿著的就是這本《連的聯想》，

說要為南華的女籃中鋒打氣，

我即時感到有點意外，

不過，

從那時起，

我便清楚知道，

我們的波牛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也曾願意為我支付單程飛機票，

一起到歐洲流浪，

我當然想繼續我的學業，

更捨不得離開母親，

我拒絕了他，

而他也因此沒有成行。

自此以後，

《連的聯想》這本詩集，

就伴隨我走了長達40年之久，

跨越了半個地球。

而他在畢業後去了讀神學，

當了牧師。

打開書的頁菲，

竟夾著兩張舊剪報，

又是余光中的作品，

上面印著1979年11月2/3日。

我早已經忘記有剪報的習慣了。

這有他譯的一首英文詩﹕ 

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

Whose woods these are I think I know.
His house is in the village though;
He will not see me stopping here
To watch his woods fill up with snow.

My little horse must think it queer
To stop without a farmhouse near
Between the woods and frozen lake
The darkest evening of the year.

He gives his harness bells a shake
To ask if there is some mistake.
The only other sound's the sweep
Of easy wind and downy flake.

The woods are lovely, dark and deep.
But I have promises to keep,
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And miles to go before I sleep. 

Robert Frost

New Hampshire
1923

想來我認識這座森林，林主的莊宅就在鄰村， 
卻不會見我在此駐馬，看他林中積雪的美景。

我的小馬一定很驚訝：四望不見有什麼農家， 
偏是一年最暗的黃昏，寒林和冰湖之間停下。

它搖一搖身上的串鈴，問我這地方該不該停。 
此外只有輕風拂雪片，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森林又暗又深真可羨，但我還要守一些諾言，
還要趕多少路才安眠，還要趕多少路才安眠。

從新台幣18元升到20元，

折合當年港幣，

應該是不超過10元，

他作為紙品廠的少東，

應該是買得起的。

看看第7頁才是入正題。

當時的一個“大謠言”就是說“現代詩不受歡迎。”

他也是這樣說。

是在想家嗎？

他說中國是去不得的，

我是不同意。

他開始覺得這些聯想是“煩惱”、“玩具”。

我不太喜歡以“死亡”、“癌癥”、“火藥”入詩，

但他不同意。

我比較喜歡這一首: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蟬聲沉落，蛙聲升起 
一池的紅蓮如紅焰，在雨中 
你來不來都一樣，竟感覺 
每朵蓮都像你 
尤其隔著黃昏，隔著這樣的細雨 
永恆，剎那，剎那，永恆 
等你，在時間之內 
在時間之內，等你， 
在剎那，在永恆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裡，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會說，小情人 
諾，這隻手應該採蓮，在吳宮 
這隻手應該搖一柄桂漿，在木蘭舟中 
一顆星懸在科學館的飛簷 
耳墜子一般的懸著 
瑞士表說都七點了　忽然你走來 
步雨後的紅蓮，翩翩，你走來 
像一首小令 
從一則愛情的典故裡你走來 
從姜白石的詞裡，有韻地，你走來

要看看人家怎樣說，

才對照一下自己的看法。

上個世紀60年代就是這樣過去，

看這書的時候正是70年代初。

寫到第9集，

而是我看的第1集。

不看他的詩，

真的是枉為“五陵青年”了。

這是余光中在60年代初的作品，

我已經落後了10年。

當年老師最反感的，

亦最受人議論的，

就是“星空，非常希臘”這一句，

現在人寫“今天的天空非常印度、很南非”

已經不再是新鮮了。

這種口袋裝，

是學院的潮流，

人手一本。

黃河我未到過，

也寫不出這樣的作品。

1960年的10月，

你在那裡。

文藝書屋，

你到過嗎？

現在還有嗎？

港幣3元一本，

無錢也要買。

還要看陳鼓應的評論。

一點好的東西也沒有。

讓你來一個自辯。

是貴了一點，

6元有8折。

田園書屋是我曾常到的地方，

他也去。

在網上還看到他的消息，

在幾年前回了電郵給我，

此後，

再沒有聯絡了。

2012/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