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July 25, 2021

Pen As A Weapon 奮起一枝筆



奮起一枝筆奔走在馬前

一直在地庫的一個細小塑膠牌座,擺放了近三十年,沒有特別去理會,想是有這案頭擺設存在,大概放在書架的位置。抱着低水平期望的心情,即管到土庫找找,花了不到十分鐘,竟意外地找到了。

1971年秋,在那火紅的年代,進入國粹派的大本營,主修歷史。不久便成了學生會的活躍份子,小嘍囉。由於喜歡舞文弄墨,投稿,與學生報編委搭上了關係,做了個小寫手,資料搜集,發行人。以時下的標準,發表具煽惑性文章,隨時會被開除學籍,甚至有判刑的可能。

搞什麼認祖關社,中國週之類的愛國情懷活動,在當時美國南方浸信會傳道人眼中,並不是罪大惡極,大逆不道是社會學系,來自美國的一批進步講師,激烈批評香港政府的社福政策,這會影響到學校爭取合法地位的努力,而港英政府怒火中燒,把三名美籍講師列為不受歡迎人物,驅逐出境。校方有意討好港英政府,開始向進步學生埋手,把反貪保釣運動控制下來。

這個肆無忌憚的小子,公然在十字架下,宣揚無神論,當然是犯了天條,終於被訓導處點名召見。訓導主任是個白種人,一頭短髮金毛,架上金絲眼鏡,一看便知是來自美國南方,傳統保守福音派原教旨主義傳道人。在這美國宗教學府,宣傳紅色革命思想是該死的。坐下來不久,只見在茶几上,放了一本大學校規,有意無意間,一翻就翻到學生不得在校內進行政治宣傳活動那章節,這個召見算是警告吧!

幾經風雨,見過世面,經歷過維園保釣運動一役,威利警司打人濫捕也不怕,又怎會在傳道人面前發抖呢!為保留宣傳陣地,唯唯諾諾地向傳道人作出口頭保證,把認祖關社文章內容放軟,淡化一下對抗口徑,稍為收斂過激的遣詞用字,結果簽字了事,昂首闊步走出訓導處,繼續做應做的工作,目的是擴大進步學生的力量。

不知是死性不改,還是無心之失,在海報上用了加入我們的隊伍這句口號,又出事了,再一次被召見。結果承諾改成加入我們的行列,小小的一個比較中性的詞語,隨時會指為過激,可見保守的宗教意識形態,與進步的學生思潮,已勢成水火。

1972101日,在新當選學生會會長陳慶生的領導下,學生報改版了,版頭由沿用已久的名仕派紫色,改成共產紅。並在頭版封面,選用了旭日東升的紅太陽,套上兩架斜飛上升的蘇式米格19型噴射戰鬥機。作為學生報發行人,是有點猶疑,加上不久之前,簽了保證書,更加顧慮。由於大樣已送交印刷廠,任何改動,將趕不及在101日出版。抱着盡搏一注的心態,義無反悔,一字不改照印,並特別加印,派通各專上院校。大勢所趨,訓導處沒有過大的反應,這實屬意外。

自此以後,學生會已由國粹派把持,由於理念不同,逐漸減少在學生會的參與,把餘下精力放在歷史系會。學生報一向是獨立於學生會,老總是姓蘇,比較走社會路線,着重編寫社會議題,如九龍城寨,娼妓,血汗勞工等問題。蘇總本是星洲南洋大學左傾學生,被李清剿,亡命香江,轉讀浸會土木工程系,寫得一手進步新詩,對一個初出道的小子,影響甚深。畢業前,贈與案頭塑膠牌座,作為紀念。

塑膠座上刻上兩句:奮起一枝筆,奔走在馬前。這已成座右銘,大概是出自蘇老總的詩句。半個世紀以後, 面對強權,仍抱着當年的信念,向着不公的世道,以筆杆子作為武器,為弱勢社群,奔走在最前方,申張正義。